路修遠清醒的第二天，宋欣然還是回了趟泰國，她沒有帶走梅麗莎，請素格力幫著照看著孩子，讓他，每天都帶女兒來醫院裡面陪路悠遠。

她是回去離婚的。

手續辦得很快，從她去泰國到回來也不過三天時間。

路悠遠終於從重症病房轉了出來，就連醫生都覺得是奇跡，因為他恢復得居然比預料之中的好。

宋欣然還是什麼也沒有說，只是每天都會買一些寓意很好的康乃馨插在他的病房裡。

路悠遠心情復雜地看著那些花，又看了看每天都會被帶來他的病房，最後無聊到只能在沙發上搭積木的女兒。

他猶豫了好久，還是只是一伸手輕輕地拉住了宋欣然的手：“對不起！”

他說：“我不知道自己已經這樣了，都不會來招惹你了。”

“你知道就好......”宋欣然沒什麼表情地說著，頭也不回。

路悠遠聽著她的話，半點沒受打擊，他繼續說：“接下來的手術，我不想......不想做了。”

只這一句，宋欣然終於有了反應，她怒目而視：“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？”

他當然知道，正因為知道，所以才不想做。

“不做的話，可能還有幾個月吧！”

他說：“雖然可能會比較疼，但至少還有幾個月，做了的話，最壞的結果是下不來手術台，最好的結果......也還是多拖上幾個月，可這幾個月，我還是會很疼，且只能躺在病床上一動也不動的疼。”

“對比之下，總歸都是要死，不想那麼折騰，也不想我最後的時間，想拉拉你的手，都抬不起手臂。”

他的話讓宋欣然一瞬間紅了眼眶，但她強忍著一滴眼淚也沒有落，只惡狠狠地道：“誰跟你說手術後就只有幾個月了？”

“我說的，雖然我是腦外科的，但這個病跟著我這麼多年，你以為我沒有研究過嗎？信別人，不如信自己，那些難啃的醫書，我這四年裡反反復復不知道翻了多少遍，可這到底是絕症......區區不過四年時間，我怎麼可能攻克？”

“都說五年是個坎兒，我還以為我能邁過去，沒想到......”

他說著說著，聲音漸而弱了下去。

但，拉著宋欣然的手，一直不肯松開：“雖然是我對不起你，也對不起梅麗莎，但是最後的幾個月時間，我可以跟你們在一起嗎？”

宋欣然不說話，也不看他。

他就繼續死皮賴臉地追問：“可以嗎？”

宋欣然想說不可以，想說你不肯好好配合治療，不肯手術就沒理由跟我和女兒在一起。

可是......

她最終不但沒能說出口，還無聲地，默默地點了點頭......

她這樣算是心軟嗎？

算是沒有原則嗎？

但是醫生在送他下飛機時，說的那些話，她這些天裡一直在反復思考：人生短短幾十載，如果明知一定會後悔，那肯定就不能做。

但如果明知不做就一定會後悔，那麼哪怕當前是痛苦的，還是......去做吧！

比如現在，她知道自己又在犯蠢了！

也知道這幾個月真和他在一起後，下半生一定會更為想念，更為難過......

但是，畢竟這是他最後的時光了，她不能期待奇跡發生，但也不忍他孤獨離去......

接下來幾個月的時光，只要好好過，也能制造不少美好的回憶吧？

雖然很短暫，但......

他是她這一生等了半生都未敢拆的禮物，哪怕只剩最後的幾個月，她也想用余生去珍藏著，珍藏著！

（番外結）